付林:用音符点亮一个时代的‘造星教父’
池塘里扔下的第一批“石子”
上世纪80年代初,中国的流行音乐还是一片刚刚解冻的土地,万物萌发,却也略显寂静。那时候的我,还在海政文工团工作,穿着一身“海军蓝”,脑子里却全是五彩斑斓的音符。当时,人们听的歌曲大多是铿锵有力的进行曲,缺少一些温柔的、贴近生活的旋律。于是,我抱着吉他,写下了一首又一首“不像样”的歌。
其中一首,就是给一个叫程琳的13岁小姑娘写的《小螺号》。我把大海的意象、童年的纯真都揉进了那“滴滴滴”的旋律里。没想到,这枚小小的“螺号”一吹响,就传遍了五湖四海,成了无数人童年记忆的背景音乐。紧接着,《妈妈的吻》又用最质朴的情感,轻轻敲开了亿万中国家庭的心门。可以说,我就是那个最早往流行音乐这个小池塘里,扔下第一批“石子”的人,而那荡开的涟漪,远比我想象的要宽广。
“歌星黄埔军校”的非官方校长
写歌让我快乐,但发现并点亮那些会唱歌的“好苗子”,更让我有成就感。我常开玩笑说,自己是个“音乐矿工”,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沙砾中淘洗出真正的金子。于是,我办起了“付林声乐训练班”,这个在当时看来有点“不务正业”的小班,后来被大家戏称为“歌星的黄埔军校”。
从这个小小的“军校”里,走出了太多日后响当当的名字:苏红、韦唯、江涛、朱晓琳、赵莉、杭天琪……我教他们唱歌,但又不仅仅是教唱歌。我告诉他们,技巧是骨架,但情感才是血肉。一个歌手,如果不能用歌声讲故事,那和唱歌机器有什么区别?江涛那首充满力量的《愚公移山》,就是我们一起在录音棚里,对着歌词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。看到他们一个个从青涩走向舞台中央,闪闪发光,那种感觉,比自己写一百首金曲还要满足。
既能“吹螺号”,也能刮“西北风”
很多人对我的印象,可能还停留在《小螺号》《妈妈的吻》这类温情脉脉的歌曲上。但其实,我的音乐世界里,不止有和风细雨,也有狂风大作。上世纪80年代末,“西北风”音乐潮流席卷全国,那种粗犷、豪迈、带着黄土气息的曲风,也深深触动了我。
我虽然身处海军,心向大海,但也同样热爱那片苍茫的黄土地。我开始尝试将民族音乐的元素和现代的编曲手法结合起来,创作更具张力和生命力的作品。比如,我为费翔创作的《故乡的云》(与谭健常先生合作),虽然旋律悠扬,但其内里蕴含的深沉的乡愁和力量感,与那个时代人们渴望寻根、渴望表达的集体情绪不谋而合。我的音乐风格很难用一个标签来定义,我更像一个好奇的厨师,总想着用不同的食材,烹饪出能触动味蕾(在这里是耳膜和心灵)的菜肴。
老派匠人的新时代“牢骚”
如今,音乐的载体从磁带、CD变成了数字流媒体,排行榜被算法和流量主宰。看着这个日新月异的乐坛,我这个“老古董”有时会发点“牢骚”。我总觉得,技术可以改变音乐的传播方式,但改变不了音乐的本质——真诚。一首真正的好歌,是能够穿越时间的。它在你开心时为你助兴,在你失落时给你慰藉,在你年老时,成为你回忆青春的钥匙。
我的那些歌,如今看来或许有些“土”,制作也不够精良,但它们就像一个个时间胶囊,里面封存着一个时代的体温、情感和梦想。如果说我为这个时代留下了什么,我希望不是“造星教父”这个听起来有点吓人的名号,而是一些旋律,能在未来的某一天,依然有人轻轻哼起,然后会心一笑。这,大概就是一个音乐匠人,最大的荣幸了。